NYX0917

脑洞枯水期 / 搞声专用号 搞湖又搞岛 / 前海五玩家 现浩泉辰一友情向 / 前佳元文手 现佳鹤友情向 鹤组五子前度白月光 / 观棋不岩 落子无悔 将我之坚持坚持之 /「柴郡猫在一笑之间取消了自身 而微笑本身也要消亡」

【MXHH3&GMIH3正剧向】【世纪佳元/两何流域】Odyssey(上篇)

ABSTRACT:

关于马佳的光鸣岛帮唱之旅。

关于歌剧组瞬间永恒的漂泊与羁绊。

 

MXHH3 & GMIH3

CP only 马佳/星元 & 何宜霖/何亮辰(斜线有微量意义,但CP非重点)

Feat. 高天鹤、胡浩(非CP)

请勿上升正主。


预告:「歌剧组的那些人,他们眼里一直都是有光的。」

间奏:「世间百态,芸芸众生。」

下篇:「纽约再怎么吵,也叫不醒我的梦。」

尾声:「剧院是生命短暂而无常的缩影。」


光鸣岛毕业纪念。

献给梅溪湖中与光鸣岛上,所有在殿堂深处生活着、或生活过的人们。

「你看,一切都不会渺茫。」

 

上篇共10551字。叙事跳跃,情绪波动,伏笔诸多,糖刀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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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dyssey·上篇

 

「我们的歌声,徒劳地燃尽了昼夜。」

 

01

马佳第一次听说何亮辰的名字,是在自家男朋友星元的视频电话里。

北京男人结束了一天的政治任务回到家,路上临阵磨枪地连线了刚刚完成新一期综艺录制的主持人高天鹤,讨要来几段彩虹屁范文,盘算着赞美一番自家男朋友在那晚简弘亦演唱会上的优秀表现。

“佳哥你又是跟鹤鹤现学现卖的吧。这不算数哦。你需要一点意大利的平铺直叙。”

躺在酒店里的星元早已经卸了舞台妆,洗过的卷毛软软地趴在额头上,因为戴久了美瞳而略微干涩的双眼微微眯着,让视频电话另一头的马佳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不能播的画面。

“什么玩意儿?什么意大利的东西?”

于是马佳在和星元的微信对话框里收到了星元和何宜霖、何亮辰在演唱会后台的合影。

“呦,星星,你看见何宜霖了啊——诶,边儿那位是谁?也是他们第二季的吗?”

“是呀。豆豆是帕尔马皇家歌剧院的男中音哦。他叫何亮辰,就是师兄那个何,亮辰是明亮的星辰。”

鉴于自家冲浪少年有过“高天鹤+代玮=奥代丽鹤本”的前科,马佳甚至担心了一秒这位意大利海归哥们儿的名字要成为何宜霖和星元的CP标签。

“佳哥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呀。”

星元对着摄像头落下了一枚轻吻。

“我是佳哥的星星,豆豆是师兄的星星哦。”

星元翻了个身,把自己整个团进了羽绒被里,好像恨不得要裹住所有害羞的迹象,又执着地举着手机让自己这副样子在马佳眼里一览无遗。

马佳那最后一点军人的理智仿佛在他耳边拿了个扩音器,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喊了个遍。

自家男朋友是个妖精怎么办?没有纪律,不用注意。

 

02

马佳第一次见到何亮辰,是在他作为帮唱嘉宾重回梅溪湖美声工厂的那个早晨。

距离帮唱选人录制还有不到24小时,马佳戴着口罩墨镜坐在不显眼的楼道口,一边哼着《La Vita》,一边翻着节目组刚发来的帮唱说明,还没看几个字就被一阵风一般跑过的身影抢走了手机。

“高天鹤儿你给我站着!忘了爸爸是怎么打你的了吗!”

高天鹤跑在马佳前面,对着vlog的摄像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背词,“我们今天终于又——又回到了梅溪湖——来录制声入人心——第,第二季的帮唱环节——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个是马佳的——马佳的手机——当年我和马佳就是这样天天在一起,追跑打斗,追跑打斗,追跑打——”

高天鹤和迎面走来的赵一撞了个满怀。

定睛认清眼前的人,高天鹤立刻从这位当年圣荷西大赛战友的臂弯里窜了出来,慌乱地拾起了掉落满地的核桃。

“打豆?谁要和你一起打豆?”

米兰男高音气定神闲地安抚好拾核桃的鹌鹑,刚一抬头却被抄着特仑苏冲向自己的马佳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转头朝不远的地方把一句“Scappate!”喊上了HIGH D,反而招来了不明真相的帕尔马甜豆。

和贴在他身上的柏林小鳄鱼。

“佳哥,好久不见。”

德国的严谨气质让何宜霖立刻认清了眼前混乱的人物关系。

“这位是赵一,和鹤鹤一起去过圣荷西的男高音;这是何亮辰,是帕尔马皇家歌剧院的男中音。”

而当马佳听到“何亮辰”这三个字就立刻对着他俩露出一脸“惹”的时候,何宜霖更是动用他完备的逻辑推理能力,迅速把幕后黑手锁定为自己那早已被拐为军人家属的师弟。

 

03

“马佳老师?您来找亮辰哥吗?”

马佳的思绪被来人的疑问骤然打断。

“我叫崔越峰!我特别喜欢您!听说您来帮唱我特别特别高兴!”

“我听过你的名字,小帅哥儿——”马佳做作地把头探到崔越峰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必须得夸你帅!因为他们说你长得像我!”

崔越峰被夸得红了脸,转头敲响了何亮辰的屋门。

这是马佳习以为常的本事,不管多么陌生的环境,都能迅速跟后辈们打成一片。

星元总喜欢拿马佳这一点中央空调的属性做吃醋的借口,语文课代表高天鹤则坚信马佳简直贯彻了那座从小养他到大的城市独有的气质:身披着都城军人的荣光,但骨子里又是街头巷尾的家常,像极了半个世纪前那些在每日在天桥上混迹的艺人,虽然干着给别人找乐的事,但全凭本事说话,三言两语之间便套出与他搭话的那赤膊的卸车工今天在城西的面馆里又要了几两白坯,配的是宽汁的软溜肉片还是山芋干酿完又兑了水的假酒。

 

04

来开门的是胡浩。

胡浩只在崔越峰的肩上拍了一下,顺势把年轻人带进了屋里,又把门掩在了自己身后。

“您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

马佳从来没想过,自己最熟悉的京腔反而能让他一时失语。

“那什么,您是胡浩老师吧?我叫马佳,我来找何亮辰,我想跟他聊两句明天帮唱分组的事儿。”

胡浩推了推眼镜。

马佳是他关于声入人心第一季的记忆里少有的印象深刻的名字,或许还没有之一。

对歌剧的热爱纯粹如胡浩,从不会刻意去记一个综艺节目里那些为别人津津乐道的面孔,更不知道那些传遍梅溪湖的和马佳有关的笑点,但他记得那个穿着皮衣打着领带的男高音,是放荡的公爵,也是深情的Rodolfo。

越是纯粹,越是英雄相惜。

“豆儿在10那。”

胡浩转身推开了门。

“你别去打扰他俩了。进来等会儿吧。”

 

05

马佳为他一时上头跑来房间门口找何亮辰自荐的决定感到万分后悔。

他一头雾水地给胡浩当了一个小时的助教,从自己的恩师孟玲老师到在梅溪湖邂逅的钟兴民老师和黄韵玲老师全都在心里拜了个遍,好在崔越峰和早先就等在屋里的宋宇航都算得上好学生。

崔越峰并非科班出身,专业技能还有不少提升空间,但上起课来严肃的样子看得马佳都心里发毛,不禁感叹他比自己上学的时候听话认真得多。

宋宇航的名字马佳在高天鹤那里已经有所耳闻,听说是原始股鹤顶红。马佳又莫名想起自家冲浪少年给他讲的什么“饭随爱豆”之类的话,虽然他听得一知半解,但在宋宇航仿佛要把那几页歌谱盯出花的目光里,马佳确信自己看见了每次被打下首席的高天鹤。

他看见了那个冬天里的高天鹤演唱组。

那些习惯了坐穿替补席,却让歌剧让舞台填满了整个心脏的年轻人们。

 

06

马佳自带的后辈吸引体制又一次发挥了作用,这些复杂的思绪在他的情态上完全没有任何显现,他还半打趣地许诺崔越峰和他一起美声一次林俊杰的歌,又夸宋宇航有朝一日会成为星海第一的男中音,以至于送走了两位年轻人之后,胡浩甚至开了罐啤酒给他。

“咱说句实话,来的六个帮唱的,我还就想找你。”

北京爷们儿间的对话向来无需客套,有时候更是一杯酒就足矣。

“我这不就是来找亮辰说这个事儿嘛。不瞒你啊,我还没问我那几个兄弟,但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就是想选你们。亮辰每一段儿作品我都听过,何宜霖——我俩老早就认识了。就觉着你们跟我们组当时特像。”

马佳接过啤酒罐,跟胡浩碰了碰杯。

“对了,你唱那柴堆我也听了,挺想跟你唱一个的。我当时唱过,后期给剪了。”

马佳苦笑了一声,半罐啤酒冲刷过他抽动的喉咙。

“还想唱歌剧啊,当时没唱够呢还。”

 

07

“因为我觉得——我真的是很想让很多人喜欢歌剧,但是我——”

“鹤儿,不用自责,先想后边儿吧。”

高天鹤演唱组的灯牌第一次灭了下去。

那是第一季的第一次职业推介舞台,那一夜,马佳像他和高天鹤仝卓一起完成的、那首他作为一个男高音唱过无数遍的《Nessun Dorma》一样,无法入眠。

“我要上去耍一遍花腔,我就不信了。就咱一个纯歌剧组,我绝对不能让咱组一上来就淘汰。”

第一轮请教失败的三个演唱组各自派出一个独唱代表,高天鹤低着头不停地碎碎念,时不时夹杂着几句咬字不清的花腔,又跟着一个劲儿的摇头。

 

08

“鹤鹤你要冷静一下。你这样不能上台的。”

高天鹤最听星元的话。不仅高天鹤,组里的其他年轻人也都从来没法跟星元对着干。温柔是星元一以贯之的标签,他总能准确地找到最让别人舒服的对话方式。

既在国音的殿堂里洗礼过,又和十八线糊团一起混迹过商场,让星元比大多数在乌托邦里一路顺风的小孩子都更加通明事理。

整个演唱组里,也唯独比星元大几个月的马佳能让星元软软地喊上一句“佳哥”,在那几秒钟里暂时忘记自己“老舅”的身份。

“佳哥。”

看高天鹤没有回应,星元就去拽马佳的衣角,轻声唤他的名字。

马佳懂他。

“鹤儿,你好好歇着。”马佳在高天鹤的头上抓了一把,炸毛的小鹌鹑除了他没人敢碰。“一会儿我去唱。”

“马佳,你那杀手锏是要留到决赛的。”

“那我要进不了决赛呢。不白瞎了。”

马佳扯着京腔试图逗高天鹤笑,被高天鹤狠狠剁了一脚。语文课代表的词典系统加载失败,只骂了一句“再胡扯给我滚蛋”。

然后那些碎碎念和咬字不清的花腔终于停了下来。

 

09

“你们可做好心理准备。我当时最后唱小手儿也给剪了一半儿。说不定你们也要剪歌儿。”

马佳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又不甘心地敲了两下,胡浩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又开了一罐酒递给他。

“待会儿豆儿回来你别提这些。”

马佳觉得胡浩话里有话,何亮辰在这个录制前夜去找何宜霖谈话的缘由和内容他现在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下一场豆儿应该不上了。从节目一开始豆儿就跟个机器似的连轴儿转,10和我都想让他歇歇。”

胡浩也灌下了他手里的第一罐啤酒。

“其实10早晨就跟我提过你来帮唱的事儿了,说你是他弟夫,还说你俩以前一块儿上过课来着。我不知道明天选人节目组还能出来什么馊主意,但你要是真能过来,10挺想跟你唱《Au Fond Du Temple Saint》的,你考虑一下儿?

 

10

“浩哥说我什么呢?”

浑厚的男中音带了点长沙和柏林混合的口音。

“佳哥也在啊。浩哥你别让他喝酒,我师弟说他两瓶就不行了。”

马佳看向对面憋笑憋了几秒憋出个HIGH D的胡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揍何宜霖一顿还是应该干星元一晚上。

“诶,豆儿怎么样?”

胡浩叫住了在何亮辰床头翻箱倒柜的何宜霖。

“我来拿他东西,一会儿让广泉过来跟你睡。”

这次负责憋笑的换成了马佳,而胡浩摸了摸自己的肌肉,已然盘算起新一轮水枪战的计划。

 

11

“马佳马佳马佳,有人跟你说让咱回去帮唱的事儿吗?”

马佳是突然接到节目组的通知,要回到梅溪湖录制一期帮唱的。接起电话的那个下午,马佳刚为第二天的晚会任务走完台,回家便一头扎进枕头里,一手搂着星元一手抱着果冻,对天发誓任何阻止他睡到自然醒的生物唱歌都爆麦打球都筐歪喝啤酒瓶盖都起不开。

节目组的电话好不容易挂断,高天鹤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高天鹤儿!爸爸祝你以后唱炫境都爆麦成不——操!星星你掐我干啥!”

星元从马佳的怀里挣出来,趴到听筒前故意把高天鹤的名字喊得格外甜。

“鹤鹤你别管佳哥,他起床气,我们慢慢聊呀,昨天我还和豹豹说去长沙找你玩——”

星元随手披了件马佳的外套起身,向马佳摆出“午安”的口型,把高天鹤的电话带到了卧室外。

 

12

“马佳?你上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了,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房间也锁着,你赶紧给我们元元回电话!”

宰了胡浩四罐啤酒的马佳摇摇晃晃地撞开了高天鹤的房间门。

“呦!鹤儿!星星在你这儿不?我,我有话跟他说——”

“马佳你喝了多少?咱这现在是第二季了!”

“哦......那什么——我那柴堆是不是让节目组给剪了?你说今儿唱的小手儿不会到时候也给剪了吧——”

高天鹤一杯冷水泼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条毛巾糊到了马佳脸上。

“操!鹤儿我怎么在你这?!哦对了,明儿咱是不是录帮唱?你想选谁啊?”

 

13

第二季的收视率和豆瓣评分持续走低,节目组的剧本比公爵口中的女人还善变。马佳倒是一向不在意这些,毕竟自己也是领过祭天剧本的人,既然懂了成员们踏进美声工厂就必须肩负的不得已,他便只管忙里偷闲地翻出歌单来听几个唱段,不问结果,不看剧情。

何宜霖是马佳在第二季的阵容里最为熟识的人。马佳还在北京读本科的岁月里就和何宜霖一起上过不少课,待到人家去柏林漂了一遭再回国,马佳这位当年变着法求人家帮忙占座的起床困难户不仅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想嫁的美声土匪兵哥哥,还因为多了星元的一层关系,插科打诨逼着何宜霖叫自己一声弟夫。

坐在马佳身边的星元旁若无人地把一头卷毛埋在他的颈窝里蹭来蹭去,指节分明的手上晃着的玛格丽特酒节奏均匀地拍打着杯边那一圈晶莹的盐粒。

“师兄你去梅溪湖待三个月,说不定就不用羡慕我和佳哥啦。”

何宜霖推了推眼镜腿,看着对面狼狈为奸的二人,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被德国古典哲学塑造起来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而何宜霖再次见到星元是在一个月后的长沙,简弘亦演唱会的后台,身边的何亮辰任由他捏脸牵手托下巴。

去他的形式逻辑,坐一趟夜车去帕尔马吃火腿听歌剧谈恋爱的美好未来有任何问题吗。

 

14

“我还没想好呢。我其实特别喜欢郑棋元老师当时唱法红黑那风格——这你肯定知道;我之前跟一哥又一起参加过比赛,还没合作过,觉得有点可惜,不过赵越老师是卓儿的老师,我这个组长总要让一步嘛;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在张英席老师和亮辰哥他们两组里挑吧。”

高天鹤给马佳泡了杯热茶,又忙着回星元的消息。

“我其实,还是最想唱歌剧。”

马佳探头去窥视高天鹤和星元的聊天页面,被机敏的高天鹤一个躲闪,直接滚到了地上。

“看什么看!爸爸帮你打掩护呢!我们元元要是知道你又喝那么多酒,你还想上他的床?” 

马佳笑成了一条野兽,仰过头瘫进了高天鹤的沙发上。

“我可是心有所属了!我必须跟亮辰他们组,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不然我白折腾这一晚上!”

高天鹤没再问起马佳这一句“折腾”背后的故事,只笑他被星元安排得明明白白。

 

15

“汪洋!”

正在后台冲浪的星元被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叫住。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再用“汪洋”这个名字喊他。

“师兄!你们也来啦!怎么不告诉我!”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国音师兄弟交换了一个舒服的拥抱,便迅速沉溺进重逢的欢喜里。

“何大,这就是你师弟啊。”

星元这才注意到何宜霖的手上还握着另一个人的手。那人的语调掺了点可爱至极的川普,还抱着只手掌大小的小猪佩奇。

“Buonasera!”

“师弟,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何亮辰,帕尔马皇家歌剧院的男中音,是我的——”

何宜霖刻意看向何亮辰,看他没反应,又傲娇地仰起头扭了扭颈椎。

“是我的男朋友。”

星元好像看到那只小猪佩奇冲他眨了一下眼。

“豆豆,这是我在国音的师弟汪洋,现在叫星元。”

“何10我说过在外边不要叫豆豆!”

“师弟跟我可亲了,没关系的。”何宜霖罪恶的手又伸向了何亮辰的双颊,“师弟你看,他特别好控制。”

“豆豆。”星元还在琢磨这个既不帕尔马也不歌剧院的称呼中的趣味,“我师兄控制欲可强了,你可要管好他,他这个大猪蹄子说不定哪天就去控制别人了。”

“何10!你们德国学派的严谨呢!你别碰我!我今天晚上要跟佩奇睡!”

 

16

而当星元终于明白何亮辰为什么当得起帕尔马皇家歌剧院这块金字招牌时,他正猫在梅溪湖美声工厂一个不显眼的楼道口,等着昨晚和他一起的简弘亦长沙演唱会小分队集合完毕,一起录制白天的探班桥段。

星元一边哼着《La Vita》,一边盯着视频电话另一头的马佳做带妆彩排的准备,自家躁动的男朋友不时给他配几句和声,星元甚至不忍用网络延迟的事实打断马佳的兴致。

“你们那边儿有人在唱斗牛士?”

星元顺着马佳的意思把那副隔音效果颇好的耳机摘下了一头,果然听到隐约传来的《Votre toast, je peux vous le rendre》。

“星星你还记得吗?咱当时也安排过这歌儿——唉,可惜咱俩都没选——我记着鹤儿去唱了,还加了哈巴涅拉进去......呦!不跟你说了!我得彩排去了!爱你星星!”

星元的电话被挂得猝不及防,但马佳的几句话倒是一时间点燃了他对脚下这座美声工厂的回忆。于是循着斗牛士的声音,星元在琴房里见到了和前一天晚上判若两人的何亮辰。

 

17

身背录制任务的何亮辰还穿着首席那身一板一眼的正装,但眉眼间完全是能勾走Carmen魂魄的斗牛士,平铺直叙流淌而出的感情让星元霎时看到了李文豹无数次为他描绘的意大利歌剧院,精准的强弱拿捏又让他不禁感叹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他师兄者,可能真就沾染了德意志的严谨。

“诶!星元哥!”

一曲毕,潇洒的斗牛士却又变回了那个前一夜被何宜霖握在手心的豆豆。

“你怎么在这?”

“我们来录探班。我来早了,到处转转。我师兄没跟你在一起?”

“他去控制他师父了。”

何宜霖师从张英席,国内美声界无人不晓的青年男高音歌唱家。星元怀疑自己应该去查查听力了。

“他想找张英席老师唱《Au Fond Du Temple Saint》。我找他二重,他居然说他不考虑男中音。果然男朋友还不如佩奇。”

星元迅速和何亮辰达成了统一战线,继而就想到自家男朋友的话。

“其实你跟师兄可以一起唱Toreador呀,我们上一季拿这首歌做过二重的考核曲目,你可以让他去找光哥要谱子——洪之光,也是我俩在国音的学长,他当时就唱了这个。”

“我才不要呢。我要留着这首唱独唱。这么好的唱段才不跟何10唱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何宜霖者,严谨与否放一边,傲娇的习气一定躲不过。

 

18

“佳哥!对不起啊,浩哥和何10都说你昨天晚上来找过我,想选我们来着的。真的对不起。”

马佳终于如愿以偿地和何亮辰开启第一段对话的时候,帮唱选人录制已经结束,成员们各自散去觅食练歌,而他就在美声工厂的琴房里被何亮辰截了正着。

“没事没事儿。这不是十瓶儿特仑苏都押你们了嘛。”

马佳正准备起身让位,就被何亮辰按回了钢琴凳上。

“我不是来抢琴房的,我是听见《Au Fond Du Temple Saint》跑过来的,没想到是你。何10一直都特别想找个男高音唱这个,不过他师父不管他,我又把浩哥抢走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何亮辰的音量越来越小,马佳不禁笑他几声,刚想把前一天晚上胡浩的建议复述给他让他宽心,那熟悉的京腔就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豆儿——”

胡浩看见马佳先是一顿,却又很快把话接了下去。

“豆儿。”胡浩缓了口气,又索性摘掉镜框,上手揉了几下眼睛,“编剧找你,要说说下一场选歌儿的事儿。10已经过去了,你去一趟——你去找他吧。”

何亮辰转身去看胡浩,以至于马佳只能瞥见他的侧脸,琴房里零零碎碎的摆件映在他的眼底,阴影暗出了一整片。

 

19

在确认何亮辰走得足够远之后,胡浩一把肘飞了琴房的门。

“操他妈的剧本!我们就想唱个歌剧!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20

在确认何宜霖走得足够远之后,胡浩给马佳递上了那个晚上的第三罐啤酒。

“我媳妇儿也不让我喝。”

“我们梅溪湖的兄弟们都说你们这种已婚人士无所畏惧。”

“我没结婚。叫惯了。等我什么时候能在MET演上主角儿,我就跟我媳妇儿求婚。”

胡浩望着天花板痴痴地笑,像个十五六岁时候背着父母早恋写情书的北京小伙儿。

“我媳妇儿可好了。我去曼尼斯也是因为她,我去北德也是因为她,我试唱时候唱那《Di Quella Pira》也是她给我选的歌儿。”

“呦,浩哥,不瞒你说啊,我当时唱柴堆,也跟我家星星有点儿关系。——那歌儿就这么剪得一点儿不剩了,还真有点儿可惜。”

马佳仰起头,把啤酒一股脑地倾进了喉咙。

 

21

“佳哥,你找蔡蔡吗?他出去买油爆虾啦,我可以带话。”

那个梅溪湖的冬天里,星元已经习惯了马佳去敲他和蔡程昱的房间门,以至于分不清自己这习惯里什么时候就多出了几分盼望。

“没事儿,你把这个给他就行。”

马佳递上的几张A4纸还泛着新鲜油墨的气味。

“他说他要准备一段儿小手儿的独唱,找我要谱子和笔记来着。”

星元从马佳手上接过那叠纸,匆匆点了下头。

“佳哥,你感冒好点了吗?”

 

22

那个梅溪湖的冬天里,马佳成功地病倒了。虽然他说不出来也想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平日里篮球不离手、还三天两头被龚子棋李向哲们拉去健身的军人,为什么会在录制还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就不得不借助感冒药来维持生活水平。

马佳刚想搪塞过去,一个喷嚏就把他的病情如实招来。

“佳哥你要好好休息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星元好像又想起什么,让马佳等他一下,跑回屋里拿了一个小碗塞给他。

“性感佳哥,多吃水果,补充维C。”

后来的半年里,马佳一直坚称自己那天不仅看到了天上的仙子,还吃到了仙子给他剥的橘子。直到某次搅和的盛会里,又一次喝成油爆虾的蔡程昱搂着马佳把已经被他拐回家的星元夸上了天。

“每次我跑出去玩,星元哥都——都剥好了橘子等我——等我回去,佳哥你要好好——好好——好好珍惜我的中国好室友——室友......”

 

23

那次独唱考核一度录到凌晨,以郑云龙为首的梅溪湖睡神大军已经准备放弃人生,黄子弘凡那段“油炸蛋炒饭”成为了抹不去的黑历史,蔡程昱的《Che Gelida Manina》也在最关键的HIGH C破了音,感冒的马佳选择了男高音们百试不爽却也最难唱的《Nessun Dorma》,被廖昌永老师以嗓子不行不能再唱为由提前叫了停。

马佳心里从来都明白,廖昌永作为歌剧教师,最懂得保护嗓子对于一个歌剧演员的重要性。

所以他从来只在暗地里生自己的气,像个十五六岁时候因为考试发烧葬送了年级第一的北京小伙儿。

“马佳。”

散场之后他被廖昌永拦在了替补区。

“你是个抒情男高音,不是个戏剧男高音,这选歌不合适,你应该唱蔡蔡今天唱的《冰凉的小手》的。你知道多少优秀的歌剧演员在黄金年龄就倒嗓了吗?你还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马佳在感冒和感冒药的双重加持下已然困得睁不开眼,但硬是不改插科打诨的本性。

“您这说的,下回我唱个柴堆得了,再不烧柴,青山就真没了。”

然后挨了廖昌永老师一路的假打。

 

24

“马佳,你那杀手锏是要留到决赛的。”

“那我要进不了决赛呢。不白瞎了。”

那些碎碎念和咬字不清的花腔终于停了下来。

“马佳你成心的吧。你感冒好了吗?何况廖老师刚说完你型号的事儿,你跟那儿演Manrico你不是找死吗。”

“鹤儿,你要是我,你也肯定唱这个。”

马佳的目光却飘到了星元身上。

“咱再不烧柴,青山就真没了。”

 

25

“操他妈的剧本!我们就想唱个歌剧!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马佳只知道这时候不该劝人冷静,于是他学着前一晚胡浩给他开啤酒的架势,递上了一罐特仑苏。

“马佳,你知道吗,昨天你走以后,豆儿睡了以后,我跟10聊了一晚上。这样儿的晚上,从来到光鸣岛之后,我们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个了。我昨儿还跟10说,我和豆儿输给岩哥和棋元哥他们,我都从来没觉得不服。咱只要能赢这一场,下一场就能让几个小朋友一起上——他们盼这个舞台盼了快两个月了啊!宋宇航,他从试唱的时候就想唱唐璜,节目组让他唱《鼓浪屿之波》,他唱了,唱完之后就没再上过台!崔越峰,他都不是音乐学院出来的,你知道我们刚开始教他的时候我跟豆儿给他放过多少狠话吗?但他跟我说过,他从来都没想过放弃,因为歌剧是他一生中热爱的东西,它带给他、带给我们的一切都是不可估量的!现在呢?!一天天让我们唱流行唱流行,我不是说流行不好,但我们就是唱歌剧的,我们想让更多人看见听见歌剧,走到歌剧院里来,这是我们当成使命的东西!打着推广歌剧的旗号天天指着让我们唱流行歌出圈,我去他妈的!你押了十瓶特仑苏,说我们和去年的你们组很像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10可以和你唱他一直想唱的Pearl Fishers Duet的!你看见了吗马佳!歌剧组的那些人!他们眼里一直都是有光的!就算因为一个只能打一下的大舌音打重了被coach骂到怀疑人生的时候那点光都从来没灭过!我他妈不能眼看着一群一瓶子不满还瞎晃的人把这光灭了!

胡浩跨步走到钢琴前,抄起马佳手里的特仑苏一饮而尽。

“马佳,我是真喜欢歌剧,我也真知道歌剧现在没那么多人听,但跨界这东西该不该做,该怎么做,我也是真不知道。”

 

26

“什么好歌不跟我唱啊?”

何宜霖那副傲娇脸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何亮辰和星元的面前。

“我听见你唱Toreador了。我师父想跟赵越老师唱,不打算管我,我回来找你了。咱俩可以一起唱Toreador。”

“合着我就是你的备胎是吧?”何亮辰也不甘示弱,气到蹦出了川普,“那我也不找你,我也要找男高音!听说郑棋元老师也学过美声,我觉得就不错!找男中音我也不找你!我要找广泉,广泉比你温柔多了,还好看,还会说俄语,不像你就会唱个鳄鱼!何10你别碰我,我这个星期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27

而当星元寄居在高天鹤在湖南的住处,欣赏着何宜霖与何亮辰温柔如水的《Standchen》,挂着小号在两何流域的超话里自由地冲浪,感慨着师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全世界都不准去打扰他们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回荡着《Votre toast, je peux vous le rendre》的琴房,才明白什么备胎论、什么不说话,不过都是小情侣打情骂俏罢了。

 

28

“元元?还羡慕你师兄呢?你等着,等我忙完这阵儿我立马把马佳揍一顿去。”

高天鹤披着满是仙鹤的睡袍走进卧室熄灭了吊灯,星元默契同步地点亮了床头灯。

“佳哥都上交国家了嘛。我总不能吃国家的醋啊。”

彼时的马佳刚刚给星元传来了三天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鹤鹤你看,连人带手机都上交国家了。过两天又要去央视录像,又要唱《Nessun Dorma》了。”

星元把床头灯又调亮了一个档。

“鹤鹤,我不是吃醋,也不是羡慕师兄和豆豆,我只是心疼佳哥。他在梅溪湖的时候感冒那么严重还要唱歌,我那时候觉得出了湖就不会再那么心疼了,可是出了湖我才发现,心疼他的日子是没有尽头的。国家找他他必须在,巡演找他他也会来,他喜欢的事他从来都不管自己能不能做、适不适合做,只要是喜欢、只要是他觉得有意义就去做了。我知道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他,可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心疼他呀。”

高天鹤默不作声地撑起身,给星元塞了一包纸巾。

 

29

“佳哥!起床啦!一会还要去给师兄接风呢!”

马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星元精致的面孔透过他趴在脸上的留海呈现在他眼前,于是他忽然间醒过了神,冲到餐桌前叼了一根星元刚买回来的油条。

“我的性感佳哥,我师兄可是柏林艺术大学歌剧与德奥艺术歌曲的双硕士,我看你今天还是端庄一点比较好。”

马佳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夹杂着一些插科打诨的话,又去衣架上拎星元给他准备好的西装裤。

他是不是穿个裤子也能唱HIGH C呢。星元想。

但他还是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试图抢过马佳嘴里的油条。

马佳匆忙地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小跑着去洗了手又回来,水珠穿过星元刚挑好的眼镜框甩了他一脸。

“佳哥你要装得聪明一点,不要让师兄看出来梅溪湖的水养不出聪明的崽,我还想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声入人心第二季呢。”

那个早晨,马佳还不知道,他的星星心心念念的师兄,竟然是自己多年的课友。中国的歌剧人永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少,而歌剧的中国却永远比他们的想象本身还要大得多。

 

30

那个北京的早晨,遥远的德克萨斯刚刚降下了夜幕,胡浩和女友在出租屋里做作地烤了一枚蛋糕,纪念自己一年前在新泽西卑尔根表演艺术中心那场《Turandot》。那是胡浩在美国的歌剧院里拿到的第一个正式角色,他只能听着外国人唱响那曲他练过无数次的《Nessun Dorma》,而他只不过拿到一个Pong的角色,却已经让他感到那些在曼尼斯的课堂上挨过的骂没有平白浪费掉。

在帕尔马,何亮辰终于迎着睡着的月光瘫倒在床上,刚刚结束的一天里他又一次迷失在追寻大部队前往歌剧院彩排的途中,不知道Formaggio和Gelato哪种刺激才能给自己带来稍许的慰藉。墙上的日历本又扯掉了一页,回国的日子又近了一天,而他还没遇见他的野蜂。

长沙的夏天在某一场暴雨后突然到来,高天鹤的咖啡用量骤然上升了一个维度,新一期《天天向上》的台本刚刚交到他手里,那段《Carmen》里的Habanera因为节目需要而改了歌词,高天鹤背来背去总会串到法语的原文里。

何宜霖从柏林飞往北京的飞机终于落地,北京首都机场外的高温让超过25℃就汗如雨下的他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提前租好的车,奔向他自己都看不清的未来。

马佳和星元的卧室里还播着亨德尔的清唱剧,老北京的鸽哨伴着生锈的自行车铃从半掩的窗户传进来,铁锅里煮沸过的豆浆泛着一丝老胡同的苦涩,抹掉了前一夜还残留在星元嘴角的那一点玛格丽特的盐边。

 

(上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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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的话:

推研季结束了,我也算做了人生中很重要的决定,完成了我的跨学科推研,从无用之用走向了更加无用之用。

在lof上挖过的坑,从现在开始也会信守承诺慢慢填掉。

这篇《Odyssey》如果按照主题来归类,在我心里算是我曾经写过的《Running》的姊妹篇,但跨季正剧的体裁带来的复杂人物关系,梳理起来实在不怎么轻松==

所以出于阅读体验的维护,一度想要攒到一发完,但手头还攒着一篇报告一个展示,加上最近即将砸来的开题,emmm,我还是分上下篇了==

因为分篇,导致很多伏笔的呼应都埋了下来,会尽量在一周之内完成下篇。

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的合集里翻《Running》,笔法应该差不多(没错我是在给自己做广告=v=)

以上。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

欢迎评论区搅和=w=

爱你们的N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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